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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謀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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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近午時,顧微雪穿著件頭天晚上讓表妹李彤兒找出來的泛舊棉襖,然後頂著一頭毫無裝飾且略顯淩亂的發髻就出門去了。

她來到府衙大牢所在的西長街,遠遠看著守在外面的衙役,深吸了一口氣,按捺著心頭有些止不住的緊張和忐忑,舉步一瘸一拐地向著前方走了過去。

“什麽人?”衙役很快發現了這個兀自拐著步子走過來,像在自己地盤似的一言不發就往大門口石階上一坐,大有要在這裏歇腳趨勢的女人,喝道,“這裏是都城府衙大牢,閑雜人等不許無故停留,快走開!”

顧微雪轉過一張刻意做了些妝容掩飾的臉,盯著他看了半晌,忽而一笑,語態隨意地說道:“官爺,既然已是雙喜臨門,何不與人行個方便好讓福氣得以綿長呢?”

衙役一聽,莫名地皺起眉:“你說什麽雙喜臨門?”

“難道不是麽?”顧微雪略一挑眉,一臉篤定地悠悠說道,“我瞧官爺的面相,可是個享有齊人之福的人啊,家有賢妻不說,這二夫人麽……嗯,還是個美人呢。”

話音落下,對方眼中明顯一亮,卻又穩了穩,揚起下巴瞧著她:“你是看相的?”

顧微雪笑而不答,只站起身拍了拍衣擺,說道:“頭一回來這北星都,居然就讓我撞上一個正在走偏財運的人,看來中午的酒菜可有著落了。借問一句,這附近哪裏有賭坊?既然沾了官爺您的運氣,我總不該辜負才是。”

此言一出,旁邊另一個原本在圍觀的衙役也安靜不下去了,兩步走過來特詫異地沖著自己的同僚說道:“誒她怎麽知道你這兩天賭運好?”

顧微雪聽在耳中,不以為意地一笑:“這位官爺不僅正在走偏財運,桃花運也已初見端倪,”說著,忽然“咦?”了一聲,然後如自言自語,喃喃道,“奇怪,怎麽會呢……”還搖了搖頭。

她一副高人做派地做出欲言又止的樣子,然後轉身跛著腳就準備下臺階離開。

“等等!”身後那人的聲音立刻傳來,緊跟著疾步走到了她面前停下,“你說說清楚,什麽奇怪?”

她敷衍地沖對方嘿嘿一笑,捂著自己的肚子說道:“這大中午的,官爺倒是身強體壯不覺得腹中饑餓,民女可是受不了了,先去賭坊贏兩塊碎銀子再說。”

那人抓住她:“你先把話說清楚,說得清楚我就給你相錢!”

顧微雪連忙阻止他:“那可不行,我出師前答應過我師父,不受看相之人的銀兩。”說著還要走。

“誒!”對方的好奇和忐忑早已被她撩起,此時見她話不說完就要走,給錢也留不住,不免也有些著急,於是擡頭看了一眼天色,沖口而出道,“我請你吃飯!你等著,我換了班就和你去!”

顧微雪腳下一頓,轉過頭,微微一笑:“那民女便恭敬不如從命了。”

***

正值晌午時分,上午在門口輪值的衙役很快便雙雙換了班,這個姓陳的衙役生怕被別人耽誤自己的事,更怕眼前這個女相士真的透露出什麽與自己相關的天機被旁人知曉,所以也沒讓一同當值的兄弟跟來,領著顧微雪去了不遠處一家店面頗大的酒樓。

“女師傅,”陳衙役給她倒了杯上好的龍井,頗像那麽回事地笑看著她,說道,“你再說說,先前你說‘奇怪’,奇怪什麽?”

“哦,那個啊……”顧微雪不慌不忙地雙手捧杯啜了一口茶,“我是奇怪,你明明最近正在上運,可是,”她伸手向他眉心一指,“卻有飛來災星對你的運勢橫加阻礙,恐怕這一變數會讓你原本的桃花運竹籃打水一場空啊。”

陳衙役被她這麽一看一指,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,有些心慌,卻又難免心生謹慎:“所以,要做個什麽法事?”

顧微雪輕聲一笑:“做什麽法事,我師父沒教過。”

一聽對方不讓做法事,陳衙役的戒心便算是徹底放下了,卻又聽她道:“既然相遇,便是有緣。我先幫你起個卦,看看這災星是什麽來頭吧。”

說著,她一翻手,將杯中餘下的茶水倒在了桌子上,然後從面前的碟子裏拈了一簇炒瓜子往水漬中一撒——顧微雪端詳許久,皺了皺眉。

陳衙役看在眼裏,雖然不明白這個卦是怎麽起的,也不曉得為什麽她起卦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,但看起來卻好像很有門道很厲害的樣子,不由也緊張地屏住了呼吸。

“嗯……”她看著眼前的“卦象”沈吟道,“這個人命中帶木,且兩木成林。應是一個名字裏有兩個木字的人,而且就在離你很近的地方,像是……嗯,沒錯,此刻就在大牢裏!”

“牢裏?”陳衙役訝道,“被關在牢裏還怎麽做我的災星?”

“此人命數與你相沖,平時倒沒什麽,可府衙大牢所在的方位是天象星東南位,從你的面相來看,他此刻和你恰恰處在這個方位的相克之位上。”顧微雪正色道,“簡而言之,就是從他被抓進大牢裏的那一刻,與你之間的運勢就有了此消彼長的關系,你若倒了黴,他那邊便要上運了,就算是死刑犯也可罪減一等,而你卻……”

陳衙役大驚失色:“那該怎麽辦?”

“不急,”她語氣平緩地安撫道,“你要先知道這個人是誰,才好對癥下藥。你先好好想想,近來大牢中是否有新進來的犯人,是名字裏帶有兩個木字的?”

見對方面有困惑地在努力回想,她便小心提醒道:“譬如,姓楊的,姓林的,又或者……姓李的?”

話音落下,陳衙役臉上隨即劃過恍然之色,不停地打著手勢:“哦哦哦,對對對!是有這麽個人,姓李,而且名字裏還有個木字,加起來正好兩個!”

顧微雪心頭一喜,又連忙按捺住,平靜問道:“是麽?年紀多大?我幫你再推算確定一番。”

“具體不知道,大概四十幾歲吧。”陳衙役道。

在確定了近期大牢裏只有這一個姓李,且名字裏還有個木字的中年男犯之後,顧微雪點點頭,說道:“那應該沒錯了。”又假模假式地推算了一番,續道,“我幫你看了看,還有個法子可以破這個局。他如今在東南西北哪個方位的牢房?”

陳衙役道:“在西牢關著。”

顧微雪便回道:“他命中忌北方,所以你只需要把他安排到北邊的牢房,就可以壓住他的災星氣。”

“可是,這個我做不了主啊。”陳衙役面露難色,“他也是重刑犯,沒什麽特別原因是不會隨便換牢房的。”

“是麽……”顧微雪若有所思的樣子沈默了片刻,“那好吧,那你我就反其道而行。你確保這幾天他在西牢好端端地蹲他的牢房,然後每天申時你便在他牢房前沖著他的方向在門口倒一碗水,如此反覆七日,你自可保得平安。”

陳衙役立刻感激地抱拳謝過,末了招呼著小二又加了不少菜,分開時還非送了只烤雞讓顧微雪帶著路上吃。

等她順手把東西拿回去送給下人們晚上加菜的時候,李彤兒得知整個過程,不由好奇問道:“雪姐姐,你不是沒有學過這些麽?那你說要讓他去倒水是什麽意思?”

顧微雪笑了笑:“沒什麽,隨口編的,他笨而已。”她總不能說她當時是突然想到“木頭用水泡會爛”才隨口忽悠出去的吧。

她姨母也有不解:“你打聽彤兒她爹在哪間牢房是有什麽打算麽?可便是知道這些,我們也進不去啊。”

“我們不進去,”顧微雪說,“我只是要確定他的位置,才能避免暴露你們。”

她姨母和表妹皆是一臉疑惑。

“我不太懂,”李彤兒問道,“我們要是不出面,怎麽向長樂王求情?”

顧微雪一邊擦掉臉上偽裝的墨點,一邊說道:“你忘了姨父是為什麽被抓進去的麽?這次如果你們出頭去找長樂王,便是將自己置於了風頭浪尖,必定會將姨父從盛家人眼中偶然的洩私憤對象,變成真正的眼中釘。”

她姨母捂了捂嘴:“那要怎麽辦才好?”

“我已想到了一個法子可以一試,”顧微雪頓了頓,說道,“血書伸冤,聲東擊西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春困夏憩過了,秋乏又來了,感覺冬眠已經不遠了,晚安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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